“师父...师妹...”楚原略感背脊发麻，看着璐瑶师妹情绪激动，他知道现在不能自乱阵脚，找来一把木椅和陈师妹凭桌对坐，整理思绪：

“陈师妹，你先给我说，到底是什么情况。”

“嗯，”陈璐瑶缓了缓神，继续说道：“当日，齐师伯突然病情加重...”

“这是哪天的事？”楚原眉头紧锁。

“前天！”

“当时齐师伯病重吐血，峰内乱着一团，青颜师姐急忙禀报掌门师伯，后来掌门师伯亲自出手替齐师伯疗伤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楚原急忙问。

“后来，终因齐师伯重伤难治，掌门也无力回天，匆匆安排后事，掌门师伯便紧急闭关了。”

“师父！”楚原痛心疾首，急忙问道：“为什么没有人来思过崖告诉我？”

“是王继，王师兄封闭山门，峰内所有弟子不得外出，违者以叛徒论处。”

“王继？为什么如此安排？”

“王师兄说峰内或许有奸细，所有弟子一律禁足待查，查明师父死因。”

楚原点头，也本该如此，只是师父的死，掌门的闭关，似乎有联系，皱眉沉思，又问道：

“再后来呢？”

陈璐瑶看见楚原，心里稳定大半，悄悄从对方手掌中抽回双手，继续说道：

“青颜师姐欲请大师兄回峰主持大局，和王继发生争执。王师兄搬出宗规律法，大师姐争不赢他，只有去请掌门特赦，好叫楚师兄回峰主事。”

“小师妹怎么样了？”

“青颜师姐被执法堂弟子拦在门外，没能见到掌门，师姐不顾众人阻拦，强闯掌门禁地，被执法堂主严宽拿下，关在地牢。”

楚原双拳紧握，知道这小师妹怕是受了不少苦，若无掌门亲令，的确是没人能让他离开思过崖。青颜闯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，于是急忙问道：“小师妹还在地牢？”

陈璐瑶摇摇头，仔细回忆当时情况，目光中泛起忧虑的神色，顿了顿又说道：“是聂师兄，是他把青颜从地牢接走。”

楚原知道聂文远心怀不轨，暗自握紧双拳又问：“执法堂就这样放走青颜？”

“好像是苍云峰的人拿出‘先祖令旗’，青颜师姐也是迫于无奈，被强行带离。现在她虽然人在苍云峰，我们却是见不到她，到底如何，不敢妄下断言，据当时在场的师弟说，如今青颜师姐情况怕是不好。”

经过陈璐瑶这番讲述，楚原知道了大概，起身来回踱步，如热锅上的蚂蚁。

过了一会，楚原又问：“璐瑶师妹，你又是如何跑出来的？”

陈璐瑶鼻头一酸，别过头去，双泪簌簌而下，楚原心中不忍，来到她身边，稳住她的小肩膀，柔声道：

“师妹不用怕，大师哥不是外人，你有什么事全部说给师兄听，我自当替你做主。”

陈璐瑶凄楚一笑：“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，我不过是用杂役之碟，换取与楚师哥一见。”

楚原心里咯噔一下，如晴天霹雳：

“你竟……干出如此傻事？”楚原感到一阵冷汗，这傻大妞，翻了年便是正式弟子了。如今交换了玉牒，还怎么能成？

“谁能有此权利，交易掉你的贡献碟？”

“是玉兰峰大师姐卢玉珊。我找到她的丫环，与之交易，才让我有机会上到思过崖和大师哥相见。”

楚原刚刚还不欲来见，现在想想都是后怕，急忙哀叹：

“你傻不傻？”

陈璐瑶淡然一笑：

“不过是几年光阴罢了，重新再做十年杂役又如何。”语气中，竟有几分豪杰之气。

“到时候，还望师兄莫要嫌弃，让我继续在青宇峰当值。”

楚原不断点头，胸中一热，暗道：“这人情欠大了。”又道：

“我这戴罪之身，当不得师妹如此。”

“当不当得，璐瑶心里自知。”

“……”

短暂的沉默，被门外一阵敲门声打破：“时间到了。”监管师兄的声音传来。

陈璐瑶穿上黑色斗篷，拉上面纱，临行时对楚原微微欠身：

“师兄保重，璐瑶先回了。”

楚原双手相扶：“师妹先去，不要声张，一切有我。”

目送师妹，漆黑斗篷下的楚楚身影，消失在通道尽头，楚原眉头更深了。

陈璐瑶可算是冒死相见，她和楚原都意识到，一场惊天阴谋正在酝酿，楚原身陷囹圄，不早作打算，离死不远。

楚原回到监舍，拿了一本古籍，出外向另外一名看守师弟告了一声假：

“烦请师弟行个方便，让我去乙字号监舍送书一本。”

说话间，楚原袖袍内，滚出一颗灵石在地上，楚原只斜看天空，好像浑然不知。

监舍师弟捡起地上灵石：“楚师兄速去速回，莫要让师弟为难。”

辞过监舍师弟，楚原来到黄真监舍门外，敲了三下，咳嗽两声，并将书籍递给他。

黄真眉毛一扬，悄声道：“你同意啦。”

楚原斜睨四周，压低声音：“何时行事？”

黄真掐指算计一番，“三天后可以行事。”

“我一天都等不了。”

“别急，容我再想想，”黄真在房内来回踱步，终一咬牙：“最早明日夜间，子时三刻。”

楚原心急，也无有更好办法，点头应允：“好，就在明日晚间。如果不行，说不得，硬闯我也要闯了。”

黄真又说：“明天早上，你到厨房弄一把糯米。”

“好。”楚原不多问，转身回走。

回到监舍的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，魂不守舍地等到次日晚间，一时月黑风高，乌云密布。

时刻到了，楚原拿出黄真事先准备好的钥匙，打开监舍大门，出来和黄真汇合在一处。

黄真黑衣黑裤，递给楚原一张黑布蒙面，楚原心道真有必要蒙面，这乌漆麻黑的，我就在你面前，也认不出你是黄真，心里不屑，手上没有丝毫迟缓，很快二人蒙面潜伏在墙角。

“待会看我手势。共有三道关口，四道大门。”

楚原正欲开口，黄真一个“嘘”的手势，暂闭气息，紧贴在墙角，楚原有样学样，也屏住呼吸，紧贴在墙角，一只三人小队，说说笑笑地在不远处经过。

之后，又一路跟随黄真，弯弯绕绕，上蹿下跳，很轻松的逃离关隘，顺着石阶飞奔而下。

很快便来到一片开阔之地，四周青草，在月下散发出幽香。

楚原重重呼出一口气，心道：

“总算出来了。”

草坪不远处一张铁网拦路，铁网外面便是一片广袤草原，逃出这里，便可天高任鸟飞了。

腾腾两步上前，正欲飞身跃起，却被黄真一把拉住。

“你干嘛？”楚原疑惑道。

黄真在面罩下露了露舌头，哦了一声：

“跳这铁网的人，死得老惨了。”顺势指了一下铁网之上。

沿着黄真手势，极目相看，不禁惊出一身冷汗，铁网上面有数根细若头发是丝线，如果没有提前知晓，撞断丝线，必然引动四周机关。

暗叹道：“这黄真果然是天生贼人啊。”

只能沿着铁网向前，一路上又避过三处不可能发现的机关秘门，折腾了这一圈，居然又绕回来了。

“这是何意？”

“跟我来便是了，我们刚刚走的就是必经之地，除此别无二途，现在到了最后一关了，希望我的计算的对的。”

“你没有把握？”

“人算不如天算。看见前面小屋了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今日算来是小月节，当值之人饮酒，接班之人探媳，一个走得早，一个来得晚，机会就在当前。”

楚原正欲发话，黄真：“嘘。”

二人匍匐在地。

“原地等我。”黄真说完消失不见。

稍等片刻，黄真再次出现，手腕翻动之处，一把银色钥匙赫然在手。

“走。”

再绕过一处门房，黄真掏出钥匙，“等我开门。”

跟着黄真一阵翻滚，来到一棵老槐树，黄真蹲下，拿出一个黑布袋。

楚原已经被他折腾得够呛，也不作声，默默看他作妖。

黄真向楚原伸出手一摊，小声道：“拿来。”

“啥？”

“糯米。”

楚原在腰间掏出糯米递给他。

只见他把糯米洒向身后，静立不动，犹如一尊雕塑。

楚原似乎感到一排乌鸦飞过，突然想嘘嘘。

正此时，一只小狸猫窜了出来，捧起地上糯米，黄真从老槐树后面急飞而出，布袋准确地罩住那只小狸猫。

半夜来捉野味？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
跟着黄真又绕到一个木亭，黄真扔出一颗石头，砰的一声，击中木亭栏杆，远处黑暗中一个人影走出，来到木亭查看。

不知不觉中，黄真悄然放出那只小狸猫，狸猫重获自由，径直前窜。

“咦，又是你这只小东西，看我哪天不给你炖了。”说完，黑衣人啐了一声，骂骂咧咧的离开。

黄真手势一番，一个健步冲出，楚原紧跟而上，二人飞身翻越铁栏，终于离开监舍范围。

“通关。”黄真拍了拍手，回头对着楚原笑笑，抱拳说道：“再见。”

说完飞身而起，消失在黑夜屋宇之间。

楚原突然觉得有什么对劲，急忙轻呼：“等等？”

他觉得这黄真大可不必等他一起，以他这份能耐，早就能跑掉的，难道只差拿一把糯米吗？

远处黄真似乎能知道楚原的心中想法，呵呵一笑：“快跑吧，钩子必中一人，得罪了。”

“钩子？”

楚原感到后背一凉，身体急忙倒卷而出，被一鱼钩拉翻在地。

四周喊声大作：“来人，有逃犯。”不远处几道强光射来，并伴有数个持刀武士，四处奔涌而来。

“好你个黄真。”楚原挣脱鱼钩，寻了一个空档，飞身向树林掠去。